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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曾想离得这么近,却又偏偏思念的如此深。哪怕,过了经年,转了岁月。还是依旧如此。
——题记
一、辗转于此,方觉情深
江南的雪季从来都是来得缓慢的,薄凉的寒意顺着手臂慢慢的爬进了脖颈里,打了一个寒颤,仰起头,便有冷凌凌的雪子砸了过来,不一会儿,便就觉得脸颊冻得麻木了。
从小便是这样,只要你微微变了一下脸色,我便觉得千万分的不安心,最怕的不是你的责骂,更多的只是你会把所有的不开心都留在心底,我一直觉得那是一个我无法触及的世界,年少的执拗,或许是轻狂了一些,可是只要你一瞪眼,我便将所有的任性都收敛得干干净净。
我倚在厨房门口,看着你忙碌不停,锅中依旧是我最喜欢的菜式,我看着你愈加单薄清瘦的身影,鼻中蓦然有了酸意,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后悔在此时喷薄而出,我一直都还不曾学会怎么去控制自己的脾气,尤其是面对最亲密的你,想起昨晚我那些不经思考,冲口而出的话,定是又伤到了你,可是我还是倔强的不肯妥协,你未吃晚饭,便早早睡去,我安静的窝在你的身边,寂静中你的呼吸变得那么明晰,我一次次的想开口道歉,可是却怎么都没有勇气。
在你眼里,我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,可是在我眼里,这无情的岁月,却是将你一日日折腾的老去。
我很喜欢轻轻的抱着你,就像小时候那样子,搂着你的脖子,看你又笑又气的将我的手拉起来,可是如今,再抱着你,却是感觉消瘦了太多,一直以来,都是我欠你太多,以此身相报,犹未足够。
我怔愣间,却见你已经关了电磁炉,将做好的菜端上了桌子,我背过身,悄悄抹了一下眼睛,洗了手,飞快的拿过碗筷,盛好饭,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,还不忘赞叹,还是妈妈做的菜最合胃口。
你笑着嗔了我一眼,不一会儿又夹了一堆菜放在我的碗里。我悄悄抬头,看着你有些苍老的容颜,那股被压下的酸意又涌了上来,猛然想起,那次带你去吃饭,同事问我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,我却蓦地哑然,只是依稀记得大概,却是怎么也说不清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,我忽略了这么多,在你的生命里,我本该参与的那些岁月竟是都这样懵懂的错过。
我的一切,你一直都放在的是心上,而你的太多,我却放在了口上。一直亏欠你最多的都只是我。
辗转至此,方觉情深。
二、辗转至此,朝夕情长
早上的大雨如注,敲得窗玻璃都叮当作响,我裹紧了被子,心里纠结得不行,三天的假期,我早早的便答应了他们要去那里,可是面对着窗外的雨,却怎么都没有起来的动力,翻来覆去几个来回之后,还是匆忙爬了起来,闭着眼穿好衣服,很快的洗漱完,拿好昨晚收拾好的包,出了家门,坐车去车站的时候,便接到了他们的电话,是爸爸的声音,听到我已经在来的路上,一向不善言辞的他还是忍不住语气里的喜悦之意。反反复复的嘱咐着在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,我诺诺的应着,好不容易挂了电话,来了车站,买票时却被告知还要转车,我有些懊恼认命的买了票,随着人流上了车,车厢里的燥热,人群的喧哗,让脑袋昏昏的疼痛。
很少去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子,不喜欢挤在人群里那种喧闹的感觉,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,慢慢的有了一些睡意。
因为是家中独女,所以即使不是非常的娇惯,可是他们还是给了我最大的宽容,也尽他们最大的能力让我从小到大的生活一直过得无忧无虑。
印象中的爸爸是木讷的,不善言辞的,每每和妈妈的争吵,都是听到妈妈在不断的数落着他种种的一些不是,可是他从来都是沉默的,有时候说得重了些,久了一些,也会低低的辩白两句,之后又默默的不再言语,站在窗边,默默的抽着烟,我看着他沉默的身影,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,并没有见他真的吸了几口,只是快到烟灰堆到指甲上,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弹掉烟灰,妈妈说得久了,没有回应,便也就慢慢的歇了下来。转身又去忙了起来。
我曾偷偷的问过他,为什么妈妈说他的时候他都不说几句,要是我的话,肯定会是忍不住的,他便会轻轻捏捏我的鼻子,眼神里满是宠溺的告诉我,这有什么好说的,让她说说也就过去了。我要再问,他便会说,你还小,懂不了那么多的。
居家的日子总是这样,平静如流水,没有半点波澜,可是静水流深,那种时光底下的厚重却是越积越厚的。虽然一直都还是没有很弄明白爸爸口中的那个他不想解释的原因,可是一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却让我慢慢的窥出了一些端倪。
妈妈的性子一直都是有些倔强和执拗的,虽然对我是倍加宽容,可是很多时候,严厉起来一个眼神便就能够让我如同惊弓之鸟一般,父母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,虽然妈妈的性格相对外向,可是面对沉默的爸爸,三言两语的不合都能让她大动肝火,可是生气归生气,那些细水流长的日子还是一日日平静的过了下来。
我家门前种了一大片的菊花,尤其以白菊为多,其他的一些,姹紫嫣红也都是甚为热闹。每到秋日,菊花次第盛开,白色的小朵开得格外紧密,妈妈每到这时便会分外的高兴,虽然她不说什么,可是我看着她眉梢眼角却都是点染的喜悦。
宁可枝头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风中。我一直都是喜欢这些菊花的,每每都希望连枝摘下来,可是都被妈妈阻止,开始总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这般的小气,连朵花都如此吝啬?后来,每次回学校,妈妈都会将两包洗净晒干的菊花塞在我的行囊里时,我便明白了过来,每到冬季,天气干燥,我便会上火得很厉害,嘴角溃烂,鼻子出血,甚至严重的眼睛也会肿起来,妈妈每次看到我这样,便急在了心头,这才年年收集这些菊花。
爸爸喜欢吸烟,每到冬季,都会上火,干咳得厉害,尤其是感冒之后,更是严重,妈妈总是一边数落着,一边又会将泡好的菊花茶端过来,毫不温柔的催促着爸爸喝完,我在旁边安静的看着,透过朦胧的水汽,我明明看到爸爸的眉睫间凝聚着的一丝欣喜。我总是想着,爸爸一直说过的不懂,是不是也包括这些或嗔或喜的情绪?
我无意深究,这样的日子,温和从容,岁月静好。
这趟车我几经周折,在晚上天黑时分终于到了,是叔叔过来接的,我到了时,妈妈正在厨房里下着面条,这是我来时在路上便已说好的,虽然一天都没有怎么好好吃饭,可是真的到了要吃的时候,却又吃不了几口,妈妈不停的劝着我多吃,爸爸虽然一直笑着站在一边,可是却还是将我素日爱吃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在了面前。
一天的舟车劳顿,在真的洗漱完在妈妈身边躺下之时,却了无睡意,人总是在极度疲倦之下,反而精神振奋。
我听着黑暗里妈妈那里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,闭上眼睛,觉得心头前所未有的安心。初始的抱怨和劳累,在真正见到他们时都化作了欣喜和安慰,这一世,真的能够无私为我,免我惊,免我忧,免我无枝可依的,只有他们,也唯有他们了。
路远未尽,人心安然。不管是走出的多远,我们总是会想着归来。
辗转至此,朝夕情长。
三、辗转至此,别离未殇
外婆的突然离世,让这个雪季变得格外的冷冽,我听着手机那端你强自压抑的声音,心头钝钝的疼痛。
匆匆结束完学校里的事情,我收拾好行囊,再也顾不得半分的停留,坐在回家的车上,我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,记得中秋之时,我还陪着外婆,还说过年回去再看她,可是如今,在几个时光轮换之后,却是阴阳两隔。
这世间最大的痛,莫过于是生离死别。
我到了家时已近傍晚,回家收拾了一下,第二天便就随着回来接自己的爸爸一起去了外公家,直到亲眼看到灵堂中外婆的照片供在香案桌上,看到四散飘飞的白幔后黑色的棺身,我觉得心头的痛感才变得真实而强烈,我飞快的扑向了守在一旁的妈妈身边,她连夜赶回来,红肿的双眼,倦怠的神色,让我更是难以压制的心疼,外婆的离去是她永远的遗憾,没有送到她老人家的离开,也成了我终身的痛。
我跪倒在灵前,轻轻的张口想喊一声,可是还未开腔,泪水便滚滚不停的涌出,模糊了视线。我伏在地上,心头难以压抑的痛楚一瞬间就袭击了四肢百骸。
妈妈是外婆的儿女中嫁的最远的一个,而我又是妈妈唯一的独女,自小便得到了外婆外公更多的疼爱,他们一直都觉得亏欠了妈妈,所以便把对妈妈的亏欠化作了更多的疼爱全部都给了我,那些一幕幕的回忆如旧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,心头的痛和不舍更觉得难以压制。我不知道哭了多久,只听得妈妈的嗓音已经愈加嘶哑,哥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,我抱着妈妈,她变得更加瘦弱了,失去至亲的痛,宛如切肤,痛在心上,血也滴在心上。
操办完外婆的后事,回家之后,妈妈大病了一场,人也消瘦了许多,我每日都会陪着她,脾气也变得温顺了不少,直到过完年,妈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一些。
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我看着站在阳光里她单薄的身影,暗暗告诉自己,此后,我便是她唯一的牵挂,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,我知道他们并不在意我一定要有多大的成就,只希望他们唯一的女儿能够平安喜乐。
如果说这世间会有人把你当做公主一样,那么绝对不是童话里的王子,只会是他们,这两个值得你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。
如果说生离死别是我们无法预料也无法抵抗的意外,那么在他们的有生之年,便就要用尽所有的努力给他们一个可以安享的下半生幸福生活。如得我愿,一生足矣。
辗转至此,别离未殇。
四、辗转至此,温情绵荒
窗外的日光暖意融融,我趴在书桌上,翻了一半的书静静的搁在那里,我望着开得雪白繁盛的杏花,心里头盘算着还得有多久才能回去?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,猛然才发现其实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,可是偏偏就这样才刚离开,便恍如隔世了。
这个江南临水的小城安静宁和,满城的杏花在一场春雨之后便开得格外的肆意,不似桃花的热烈和张扬,素淡之中却是骨子里到了极致的清雅。沾衣欲湿杏花雨,我想我是喜欢这样的意境的。
五、辗转至此,醉了流光
我不曾想离得这么近,却又偏偏思念的如此深。
哪怕,过了经年,转了岁月。还是依旧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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